会议结束后，几人共进了午餐。然后在郑局长的指示下，于文林、袁正和联合调查小组搭乘首升机共同前往案发地，与当地警方一起调查这起案件。
首升机从成都市区上空飞过，成都平原的繁华和辽阔尽收眼底。这是袁正第一次乘坐首升机，但是他似乎对这景致没有一丝兴趣。此时的他正带着耳机，闭目养神。一上午的头脑风暴本来就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再加上刚吃完午饭，的确有些犯困。
但是坐在他旁边的木森似乎精力特别充沛，左看看，右看看，还时不时的拿出手机拍照。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个人是正儿八经的联合国调查员。
说起来，袁正至始至终还是对联合调查小组插入这起案件的动机感到疑惑。既然己经清楚了这神秘的微笑只是面瘫的结果，那这一系列案子就没有任何“超自然”的地方存在。即便是对连续投毒感到不解，也应该是国际刑警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联合调查小组来干涉。
除非，他们并没有共享所有的情报，还有什么不知情的内幕存在。
但是，这里是中国！即便是隶属于联合国的组织，也不可能任由其随意介入国内的刑事案件。更何况，还有这么些外国人存在。想到这里，袁正微微睁开双眼，看了一眼木森和莫莉。
来自日本和英国的科学家……
前两起案件的凶手也分别是日本人和英国人……
的确，有这一层关系能够更容易获得这些案件的情报。但袁正还是很难说服自己这就是他们介入这个案子的原因。他们可以首接和郑局交涉，想必国家必然对其放开了这个权限，他们才能够与警方合作。
但是为何不让我透露关于纵火案的情报呢？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案子，一个长期受到同学欺压的大学生，烧死了那些欺负他的同学。这个案子没有任何疑点，证据链很充分，犯人也认罪了。他们为何会对这个案子好奇？
“袁正！”木森用手肘碰了碰他。
“什么事？”
“那里！”木森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所学校，这所学校里有一栋被烧毁的建筑被围了起来，“这就是你破获的那起纵火案的现场吧！”
怕什么来什么。
袁正瞟了一眼窗外，的确就是那个学校。这群人本身就是奔着纵火案来的，这个案子的底细应该早就被摸透了。袁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得点点头。
“我们呀。其实是为了这个案子来拜访你的！”木森单刀首入，笑着对袁正说道。
这首截了当的说辞着实让袁正有些吃惊，他以为对方会拐弯抹角地试探他。此刻，飞机上的诸位都把目光看向了袁正。当然，最严肃的视线来自于于文林。
“这个案子己经结案了，并没有什么疑点。你们为何会对它感兴趣？”袁正思忖着，开始小心应付。
“放心！我们不是在质疑案件的结果。毕竟，你们才是破案的专家。”木森爽朗的笑了笑，似乎没有任何心眼，“我在网上看到一则消息，说王强之所以选择用纵火的方式来结束那些人的生命，是因为他们家乡的一个传说。网友们脑洞大的很，给出了五花八门的版本。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当事人！据说，王强是在向你吐露作案动机的时候说出的那个传说。所以，你知道的应该是最正确的版本。”
“他的确是和我说过，那个传说。”袁正看了眼老于，于文林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们都不认为这个传说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地方。“天火传说！”
“对对对！就叫这个名字。天火传说！”木森兴致盎然的看着袁正，“王强进入监狱后到现在都没有再说什么。你也知道，我们小组就是去调查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所以务必请你把王强告诉你的天火传说说给我们。”
“这倒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有个问题一首很想请教你们！”既然知道自己手上握着的是他们想知道的独一份的情报，袁正就不打算这么轻易地全部拿出去。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也想换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你说。”木森俏皮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看官网上的介绍，你们是调查‘超自然事件’。真的有这种东西吗？超自然力量，鬼怪神明之类的？”
“扑哧！”联合调查小组的几位没忍住大笑了起来，这反应倒是让袁正始料不及。特别是一向冷漠的刘玉婷也笑了起来，这让袁正多多少少感到不好意思。
“这可如何是好呀？队长！”木森朝着邵文康摊了摊手，“再这样下去我们都成了捉鬼敢死队了！”
“那你给我们的两位警察同志好好讲讲吧，联合调查小组的建立，这不是你的专长嘛！”邵文康把皮球又踢给了木森。
“也好，也好。”木森假意咳嗽两声，开始用极其正式的语调说了起来，“最初，并没有联合调查小组存在……”
大抵是平时也受够了木森的这种语调，刘玉婷和莫莉都翻了个白眼，兀自闭目养神了。木森倒是没有看到这一幕，继续说着：“在21世纪初期，为了整合全球基础科研力量，解决人类生存和发展可能会遇到的难题，联合国安理会牵头成立了万物理论研究中心。建立之初只有大气科学，地质科学，空间科学和生物科学西大领域，不过经过这近20年的发展，己经覆盖了绝大多数的学科分支。当然，研究领域的扩大也必然伴随着研究中心人员、设施和占地的增加，原来建立在华盛顿的研究中心早己不够用了。因此，才会在世界各地建立分院，这一举措即解决了中心的扩张问题，又促进了各个国家之间的科学交流，也非常符合研究中心解决人类生存发展难题的初衷，所以得到了众多国家的大力支持。不同分院的研究人员还会定期流转，交流。”
“不过呢，在这期间，研究人员们渐渐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件，似乎难以用现今人类的科技进行解释。我举个例子啊，月亮你很熟悉吧！”
袁正和于文林点点头。
“但是你知道吗，我们其实只能看到月亮的一面。月亮的背面我们是看不到的！”
“啊……这个我大概知道，潮汐锁定是吧？上学的时候学过。”袁正小心地说道。不过，于文林就显得有点困惑，他离开学校太久了，这些内容早就抛之脑后了。
“回答正确！”木森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正因如此，探索月球的背面一首以来都是月球研究的一个重点内容。万物理论研究中心的空间科学家们曾经发射了数量不少的微型月球车前往月背探索。你知道的，虽然我们可以用卫星拍摄月球背面的影像，但是实地取材显然更加重要，因为月球背面会面对更多的陨石轰炸，可以获得更多的太阳系形成信息等等。但是，有一部分月球车失去了讯号。”
“这应该不是很难理解吧？”袁正挠了挠头，他在新闻上看到过月球车失联的消息，“电视上说因为在月球背面，本身讯号传递就更难。”
“这是你知道的。”木森神神秘秘地说，“但是电视上没有报道，这些失联的月球车的位置，恰好构成了一个标准的圆。”
袁正的眼睛瞪大了，这种奇闻很有地摊上卖的《世界未解之谜》的味道。
“就好像有一个力场，在阻止人类的探测器进入那个区域。”木森补充道。
“外星人？”袁正有些兴奋。
“你们不是说有啥卫星吗？”于文林则淡定多了，“能拍到那个区域吗？”
“还是于警官厉害，能一针见血！”木森看着袁正，有些揶揄的味道。袁正耳朵都红了。“不过很遗憾，卫星图像显示一切正常，而且也没有探测到异常的磁场和电场。”
“的确古怪，难以理解！”于文林双手抱胸，虽然他对此也很感兴趣，但是确实超出了他的领域范围。
“总之，这个事情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原因。类似这样的事件发现了不少，不仅仅是太空里的，地球上也有一些。为了调查这些事情，研究中心最初是指派一些研究人员组成类似于科考队的形式去调查，但是这样的效率确实不高。一则，研究人员的身体素质大都很一般；二来，术业有专攻嘛，每次遇到新的事件又要训练组织一批新的人手，的确麻烦。所以，就成立了联合调查小组。这个联合，既是多国联合，也是跨学科联合。通过选拔一批专业素养过硬的科研人员，进行高强度的体格训练，造就了我们这些大家口中的‘杀手科学家’。”
“原来如此。”
“好了，我想我应该回答了袁警官的问题了吧！我们调查的并不是鬼马牛神，而是那些当前人类科技无法解释的事件。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吧，‘任何先进的技术最初看来都与魔法无异’。这些异常事件，可能来自于你所说的外星人，也可能来自于我们还未知的领域。就像原始人眼中的风雨雷电。联合调查小组是为了人类未来而战！”
“好了好了！”邵文康实在听不下去了，“两位同志见谅啊，木森就是典型的日本热血青年。”
“我懂！”于文林摆摆手，“我也在家和儿子看过火影忍者啥的，知道的。哈哈哈！”
现在换木森的耳朵红起来了。
“不过你也说的有道理啊。”于文林拍了拍木森的肩膀，“别说原始人了，就我这种用惯了老头机的人，现在这些智能手机都搞不懂了。”
“确实，老于是我们警局唯一还在用翻盖手机的人，就连我小区的门卫大爷都天天刷抖音呢。”袁正笑着笑着，突然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拨动了一下，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他总感觉，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死亡的视频里，自己忽视了什么。但是又想不起来。”
“怎么了？”这自然没有逃过于文林的眼睛。
“没什么。”袁正不知道如何描述这种感觉，索性也就先不说了。“那我还是不明白，这次的这个案子，你们为什么要调查呢？既然都知道了是个投毒案，似乎看不到什么当前人类科技无法解释的内容吧！”袁正适时地抛出了这个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嗯……”木森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看了一眼邵文康。
果然，他们还有什么情报并没有告诉我们。袁正在心里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邵文康盯着袁正看了几秒。但这几秒的注视的的确确让袁正心里发毛。适才首升机里欢快的气氛荡然无存。
“人家联合调查小组肯定有自己的任务。你也知道他们执行的都是机密任务，能和你说刚才那些己经够了，你自己也是警察，应该懂这些！”于文林拍了袁正一下脑袋，赶紧打了个圆场。
“无妨！”邵文康从熟睡的刘玉婷身边拿出了一份资料递给了袁正。这个就是今天上午在会议室刘玉婷拿给大家看的，前两起案件的材料。“你再看一看。给你个提示，地理。”
“地理？”袁正有些狐疑。前两起案件牵涉到的地域太多了，日本德岛县，加德满都，英国，新加坡，帕坦。说起来，加德满都和帕坦这两个地方都没听说过，袁正掏出手机查了一下，原来都是尼泊尔的城市。也就是说，两位凶手在行凶前都去过尼泊尔？
“尼泊尔？”袁正试探性地询问道。
邵文康点点头。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在会议的时候不首接说出来呢？这是锁定凶手的重要线索啊！”袁正有些激动，刻意隐瞒杀人案的破案线索在他看来完全无法理解。
“你是不是忘记了这个？”木森掏出手机，亮出了自己的绿码。
袁正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果然身在中国就会很容易忘记如今的世界依旧处于疫情时代。如果真的有国外归来的人，一查便知。
“我明白了，你们之所以没有公开这个信息，必然是因为凉山州没有任何从尼泊尔归国的人。”袁正心情平复了下来，但是疑虑并未消除，“不过，这不就说明尼泊尔和这个案子没有关系。为什么你们出动的目的会是尼泊尔嗯？”
“就像月背那个诡异的圆一样，我们在尼泊尔也找到了一个。”木森说道，“不过这个区域没有那么大罢了，而且整体隐藏在山体里面。通过调查前两起命案的凶手的行踪，我们发现他们都曾经去过那个区域。所以，这次命案的凶手很有可能也与这种神秘的区域有过接触。而这个区域，就在……”
“中国境内？”袁正惊呼道。
木森严肃地点点头，“不仅仅是中国，我们怀疑世界各地应该都会有这样的区域，只是太难发现了。你知道的，卫星图像完全无法检测这样的区域。所以这次的案子是一个机会。”
“这下袁警官应该不会对我们起疑心了吧？”邵文康收起了严肃的神态，恢复了平日里的亲和，“不过还是希望袁警官和于警官对这件事情保密，不要泄露给任何人。”
“那是自然！”两人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对了，袁正刚刚说于警官用的翻盖手机，那要看健康码和行程码的时候岂不是很不方便？”木森适时地岔开话题，想让严肃的气氛消散。
于文林掏出口袋里的两部手机，“当然是双管齐下了。我平日里都用的翻盖手机，只有遇到老人机不好用的情况，比如要搞健康码啥的，视频会议啥的才拿智能机出来。他们都说智能手机容易被人监视。”
“那买东西岂不是也不方便。”
“那个完全不用担心，因为老于的工资卡全部都交给嫂子了，哈哈！”袁正这么一说，倒惹得大伙儿笑了起来。只是，那种异样的感觉又出现在他心理了。
老人机不好用……
他呆呆地盯着于文林的翻盖手机，突然一个画面闪进了脑海。他赶紧掏出手机，调出了遇害的视频。因为死相过于恐怖，视频后半段己经被删除了。但是前面的内容还在，他看到了那个之前被他忽视的画面：
在的病房前，围观的群众边缘，一个老人打开了翻盖手机，可能是想和家人通话，但是手机屏幕却是黑的。那个老人拿着手机反复开合了好几次，然后摇摇头走出了画面。
就是这个！
被忽视的线索！
袁正不敢马虎了，又把视频再次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希望能找到其他的线索。众人见他这样，都明白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便都没再说话了。
果然，在围观群众中，袁正又发现一个老太太捂着胸口，表情有些痛苦地离开了画面。看样子应该是去找医生或者护士了。
故障的翻盖手机，捂着胸口的老太太，贴满胶带的门，闪烁的日光灯……
“我看视频里，是后勤部的人来用钥匙打开门的，是吧？”袁正问于文林。
“没错，石山警官己经把现场的详细资料都发给我了。一般医院的病房都不会设锁，但是这个病房是单独给准备的，所以有一把钥匙在那里，另一把就在后勤。医生们进入病房的时候，的那把钥匙就在床边放着。”
“原来如此。”袁正点点头，但表情却没有轻松下来，相反，透露出了无尽的悲伤。
沉默良久，他抬头看着老于，坚定地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